【豹冬】If you walk the footstep of a stranger(11)--黃砂黑砂-

【豹冬】If you walk the footstep of a stranger

(11)

去问任何一个在内乱之后和T’Challa打过交道的人，他们会说国王看起来毫不惊慌，他像山峰一样沉稳，像太阳一样骄傲，根本不屑於为那些背叛者的无耻行径感到愤怒。
面对国王，瓦坎达人民总是戴着一层滤镜。T’Challa确实不惊慌，但愤怒──愤怒从未离开他，每次他看见新的牺牲者就会掀起更高的浪头。

这一次的战斗，穿着奇特盔甲的敌人夺走了六个瓦坎达人的生命，他赶到时正好来得及救下第七个。在那个敌人有机会再次缩小之前，他的下巴被T’Challa狠狠来了一记，摇摇欲倒，被T’Challa一把揪住，拳头又一次砸在他的脸上。

说起来平平无奇，T’Challa在这场战斗中没有展现出半点技巧，他的士兵们仗著体格贴身肉搏，他也一样，区別在于他拥有的是豹神赐予的力量。盔甲坚固无比，里面的敌人可不，他只是血肉之躯。
別说反击，T’Challa连逃跑的机会都没给他。这是敌人，是谋杀他的人民的凶手，T’Challa要撂倒他是如此轻易，可是他偏偏不在这儿。就像这场叛乱，他原本有能力将它扼杀在摇篮里，但他没有。

T’Challa越打越狠、越打越狠。
士兵们围着他，大气也不敢喘，敬畏的看着他暴打敌人──这差不多有虐俘的嫌疑了。但把他们弄得狼狈不堪还死了好几个同袍的可怕敌人被国王一拳打跪，继而摁在地上打扁，没有人想抱怨。

最后国王停下殴打，粗暴地掀开那副黄色面罩，里面的人脸看起来还算完整，已经停止呼吸。
国王站起身，脱下头盔，命令他们：“不要动这副盔甲，妥善保存。给我一份牺牲士兵的名单。”然后走向冬兵。

他们先安放好同袍的遗体，才去搬敌人的，还没把人抬起来，负责抬上半身的士兵就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其他人问。
那个士兵小心地扶起死者的头，左右晃动，“你们听。”他又晃了晃，他们凑过去，听见一种诡异而沉闷的水声。
他们面面相觑，士兵放下那颗头，吐吐舌头，“烂掉了，脑子。”
所有人的背上都凉凉的，有人说：“怎么会呢，看起来还好啊。”
“震坏了吧。”
“我在电视看过，在大车祸里翻滚了好几圈的人，虽然没有外伤但大脑已经烂了，像果冻一样。”
“那只是电视剧。”
“不对，那是车祸，这是拳头啊。能比吗？”
“能……吧？”

他们再次面面相觑。
也对，毕竟他们的国王同时也是黑豹啊。

“陛下真是可怕。”有人说。一脸骄傲。
“胡说，陛下最仁慈了。看。”有人反驳。
他们转头，看见国王半跪在冬兵面前，嘴唇微动，正在轻声说着什么，一只手扶在冬兵的后脑勺上。

干脆俐落的击败敌人并没有让T’Challa的心情好一点。正是因为拥有远超常人的能力，才会为每个没有即时挽救的错误感到满腔怒火，他从小就是这样。但他懂得如何与愤怒和平共处，用它坚定意志，而不是蒙蔽双眼，做出愚蠢的判断。
……追杀冬兵的那次是例外。

时间推移，情况改变，现在，冬兵的安然无恙是唯一让他高兴的理由。
当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T’Challa有种轻微的恍惚。如果所有犯过的错误都会产生代价，那么，产生相反的情感……会是错误的憎恨一个人的代价吗？

他立刻将这个多愁善感又神经兮兮的念头拋到脑后，移开巨石帮助冬兵脱困。

有趣的是，在把善后的工作都安排好之后，他发现回过神的冬兵并没有为自己的幸存感到高兴，相反的，他很痛苦。
这不奇怪。他身上一直充满负疚感，似乎觉得自己亏欠了全世界。

让T’Challa觉得“有趣”的是，就连冬兵的痛苦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不，他不是变态，也没有恶趣味，只是一个为他的人民痛苦的异乡人，实在太少见。

如果世界上都是像Barnes这样的人，地球会比现在和平得多，瓦坎达也不需要闭关锁国，而他还觉得自己是个不该存在的人。T’Challa无奈又好笑的看着他，Barnes──James──是白人，美国人，杀手，通缉犯，和T’Challa之间的差异就像北极与南极，偏偏就是在他的身上，T’Challa开始思考一直以来是不是对自己太严苛了。
以前父亲看着他为难自己，是不是也觉得无奈又好笑，还有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的爱护？

“T’Challa。”
“嗯？”
“我能不能……拿一些东西？”冬兵指著街道的右侧，T’Challa望过去，看见一间被炸塌半边门的商店，从散落的商品和招牌看，它是文具店。
“你想要什么？”他问。
“记事本，和笔，我想。”Barnes说，“我想我不该就直接走过去拿。”

他显得很羞赧，他一定是真的很想要这两样东西才会开口。

“你可以拿任何你想要的。”T’Challa说：“店主不会介意，政圌府会补偿他们的所有损失。”
Barnes举起右手轻触额际，盘坐着向他行了个军礼，“那么我应该先向政圌府道谢。”他笑着说。

他从地上爬起来，向店铺走去，左臂在身侧轻轻晃动，已然和他融为一体。

这条由顶尖的科学家打造的手臂重4.45公斤，面板和线路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计，它由纯粹的振金打造而成。长年以来，振金的价格稳定在每公克10000美元，也就是说，冬兵的左臂价值44500000美元。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问他，能不能拿一本记事本。

T’Challa心情复杂，他喜欢Barnes这样的个性，喜欢他紧紧守着分寸和底限，行事尽量以照顾別人的感受为优先，这些都是无可争议的美德；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样的人就是应该被纵容的，不管他想要什么，他就可以得到什么，他已经这么听话了，不是吗？

T’Challa真的心情复杂。

和他的人民不同，Barnes不属于他。他是异国的客人，用人格和能力赢得T’Challa的尊敬。尊敬，是的。一般来说，正确的尊敬不会包括纵容。
T’Challa觉得有点愧疚，自己小看了一个心智成熟、脑袋清楚的成年人，妄图把他当成某种小宠物。

这时，那个让他纠结的人带着想要的东西回来了。他拿了一本手掌大小，能放进口袋里的小册子，和一只学生爱用的便宜原子笔。小册子的封面被烧焦了，T’Challa伸手在焦黑卷起的角上捻了一下，用眼神表达疑问。冬兵也捏了捏那个角，告诉他：“我觉得它有纪圌念意义。”

他把记事本摊在腿上，捏著笔杆轻轻敲打。T’Challa好奇的看着。

“我不信任自己记住事情的能力。”Barnes主动解释，声音里带着自嘲，同时笔也动了起来，“写下来有助於整理记忆，而且如果我再忘了什么，还有它们提醒我。”他停了一下，话风一转：“不过这个方法其实不可靠。”

T’Challa稍微一想，立刻反应过来，纸质文件难以整理，又容易弄丟，不适合一个长时间东躲西圌藏的人。

“我在罗马尼亚的时候写了好几本，装在背包里，带着它们逃跑。”Barnes忽然抬起眼，对他笑，“被逮捕以后我就没见过它们了。”

T’Challa尴尬的挠挠下巴。如果没有他，冬兵肯定能和美国队长一起杀出重围，他不会被逮捕，Zemo也不能洗脑他，那样的话……不管Zemo再想出什么阴谋，至少冬兵不会在反恐中心杀死那些人。
在这一次捉捕中，他失去的又哪里只是那些笔记本？
他用这件事调侃他的样子像是对此完全不在意。一方面来说，是的，冬兵没有因为这个恨他；另一方面来说，不，他把所有被洗脑后杀死的人都算在自己头上。他非常在意。

T’Challa没有道歉，他知道冬兵不需要歉意，他喜欢別人高兴的样子。

所以他笑着说：“那么，你打算把今天的事写下来？”

冬兵点头，却回答：“是我醒来之后的每件事，遇到的每个人。”他停了停，感慨：“其实只有两天，但感觉发生了很多事。”

“可不是嘛。”T’Challa同意，不管这两天里Barnes感受到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自信不会输给他。他做事从来不犹豫，现在却欲言又止，而Barnes并没有注意到，专注於自己的笔记。T’Challa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轻咳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后说：“刚才那位老人，他说一切都会变好。”

冬兵抬起头，不明所以，“是的？”

“事实上他还说了別的。”

冬兵疑惑的偏了偏头，T’Challa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T’Challa深吸口气：“他说你是个壮汉，有一颗温柔的心。一切都会变好。”他一口气说完，眼角的余光看见Barnes睁大眼睛，用笔杆在毛茸茸的下巴上蹭了蹭，迟疑了半天才说：“……谢谢？”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T’Challa没有如实翻译了。尴尬啊，拖到现在又更尴尬了。

“历史中，有些黑豹不那么尽如人意，没有尽到保护人民的职责。”他把视线聚焦在地面上，板着脸，用自己能够做到最一本正经的语气解释：“我们的哲学对此的主流解释是，当破坏和保护被结合在同一个行为里，一个享受战斗的战士会忘记他的责任，因此我们推崇会为破坏感到痛苦的人。战斗之后的消沉倦怠不是软弱，它是美德。”

“……喔。”冬兵迷茫的看着他，绿眼睛很好的表达出疑惑，看起来雾濛濛的，T’Challa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清清嗓子，向冬兵腿上的笔记本示意了一下：“既然要记下来，就记正确的吧。”

Barnes眨眨眼，握笔的手没有动作。他仍然注视著T’Challa，似乎是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然后开口：“你认同这个评价吗？”

T’Challa没预期到他会这么问。他的视线下意识回到冬兵身上。

“是的。”强壮，和温柔，没错。“我非常认同。”T’Challa说。

Barnes满意的瞇起眼，嘴唇牵动，越扬越高，最后变成一个可以称得上灿烂的笑。T’Challa恍然发现他拥有的是非常适合笑容的嘴唇，但他没能知道自己正在用怎么样的眼光看它。
他只是……欣赏。

“我会把这记下来。”Barnes笑着说，低头提起了笔。

“陛下，指挥中心有消息。”

一个士兵从冬兵的嘴唇里拯救了他。T’Challa回过神，强迫自己尽可能镇定的站起身，冬兵的目光跟著追了过来。

“我去看看。”T’Challa说：“做好準备，我们随时可能出发。”

冬兵点点头，再次稍微笑了一下。他用了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方式笑吗？T’Challa一边走开一边不可思议的想，或者是他自己看他的眼光不一样了？T’Challa知道自己喜欢冬兵──他当然知道，他又不是青少年──他自认没有遮掩过对冬兵的好感。

但是有好感和被吸引，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到了临时建起的通讯站，T’Challa发现指挥中心传来的讯息被加密了，还标著一个小小的黑豹头，是最高机密的标志。他心一沉，解开密码，映入眼中的第一行字就让他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到了落幕的时候。

首都的人民，暴圌动了。

******

T’Challa说他们随时可能出发，但Bucky没料到才过了两分钟，他就被沉著脸的国王拽上了车。又是一辆车，两个人。不知道T’Challa收到了什么消息让他这么匆忙。Bucky没有问。

那些幸存的士兵，只要还没伤到不能动的都跑来为国王送行。T’Challa站在车上接受他们的行礼，尽管几乎没有人能够站得直，Bucky可以感觉到他们强烈的战意。士兵们眼神狂热的看着T’Challa，充满信念。

小腿忽然被轻轻踢了一下。Bucky一怔，下意识把自己往副驾的座椅里再缩了缩，结果T’Challa低头瞥了他一眼，低声说：“起来。”

Bucky茫然地起身，站在T’Challa身后，士兵们的视线自然而然的移向他，他惊讶的发现这些一脸严肃的瓦坎达人对他露出笑容。

“愿豹神赐福於您，陛下。”一个士兵大声说──有点眼熟──他是不是之前向他开了一枪的那个？“也愿豹神祝福你，冬日士兵！”

士兵们深深弯下腰，T’Challa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发动座车冲了出去，还站著发呆的Bucky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连忙扶稳了，转过脑袋继续呆呆的看着T’Challa。

他一直觉得瓦坎达人善良而友好，可能还有点缺乏戒心；而T’Challa的意思是他是个好人所以瓦坎达人喜欢他。直到现在，Bucky醒悟了，这里的人民善良、或是他是个好人，这些都不是重点，他们喜欢他是因为T’Challa喜欢他。

一次是那个吓了他一跳的新闻，一次是刚才T’Challa把他踢起来，这位国王没有避讳，甚至是积极的让他的人民认识Bucky的存在。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如果不是信任T’Challa的人格，Bucky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大阴谋围绕着自己展开了。

他的目光已经是非常直白的探究了，T’Challa却像没注意到一样，开口时，说的是他们眼下的任务。

“首都暴圌动了。”T’Challa说。Bucky立刻忘了自己刚才在疑惑什么，关切的问：“有多严重？”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T’Challa说：“简单的说，人民走上街头要求国王──就是我，出面。T’Halla当然做不到。所以人民和他的部队发生了冲突。”他补充：“我先前发表的全国讲话不包括首都，那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没有解答Bucky的疑惑，他们怎么会想起来向T’Halla讨国王呢？

“有人带领他们。”T’Challa脸上出现一种无奈又骄傲的复杂神情，“我的妹妹，Shuri。”

Bucky吃了一惊，很合理，但是又好意外：“你有妹妹？”

T’Challa笑了一声，告诉他：“父亲一去世，Shuri就被母亲带到別的国家。母亲担心她会想……行使她的继承权。看起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回来了。”

Bucky犹豫一下，问：“她想行使她的继承权吗？”其实他想问的是，她有没有可能和T’Halla勾结？

“不会的。”做哥哥的倒是很有信心，“Shuri知道权力伴随义务，她只会鄙视T’Halla，不可能和他合作。”

“好吧。”Bucky点点头，他还不认识这位公主，听起来好像是像Okoye和Ayo那样强悍凌厉的女性，他觉得瓦坎达的男性比女性温柔多了，“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做？”

“先和部队会合，然后回去首都。”T’Challa坚定地说：“今天就要解决这一切。”

Bucky默默点了点头。他听出来了国王陛下还没有详细的计划呢，看来T’Challa也不知道这场暴圌动的实际情况。能确定的是敌人的注意和兵力被圌干扰了，他要把握这个机会。

至於Bucky自己，他无所谓。到了那儿T’Challa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要说有什么期望的话……他希望那座城市仍然和他上次看到的时候一样美丽。

他不知道上帝会不会倾听一个在地狱预定了位置的灵魂的祈祷，所以……
豹神保佑。

TBC.

吧唧變成瓦坎達人ing

不知道有沒有人雷這個，先避雷吧：吧唧會擁抱瓦坎達的文化，因為我不認為美國人+信上帝是什麼必須保守的寶貴特質

● 豹冬 ● 黑豹 ● 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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